財富重新分配 向左走 向右走(一)

世界向左走　新財富在哪裡

商業周刊1112期  98/3/16

最近，市場耳語著：第二場金融風暴即將來襲？
在美國，保險巨擘美國國際集團（AIG）宣布，二○○八年第四季淨損高達六百一十七億美元，創美國史上單季最高虧損，面臨再度破產危機， 三月二日 道瓊指數應聲跌破七千點大關！
在歐洲，豐銀行因○八年淨利暴跌七成，決定發行新股，增資金額創英國史上最高。同時，匈牙利、捷克等東歐國家，幣值大貶，債務纏身。《經濟學人》雜誌以「西歐不埋單，歐洲可能崩潰」（The bill that could break up Europe）的斗大標題，點出東歐將引爆新金融風暴！
時局似乎沒有穩定下來，然而，亂局中，其實，有一場演講，已悄然揭示了未來十年全球規則變化的方向。

一場演說，帶領世界向左走　也是未來財富重新分配的藏寶圖
二○○九年二月二十四日 ，華盛頓美國國會白色的圓形拱頂之下，第一位非裔總統歐巴馬（Barack Obama），發表第一次國情咨文。
五十三分鐘二十六秒的演說，被掌聲打斷了六十五次，其中三十七次是全場起立鼓掌。
史無前例的熱烈掌聲，歐巴馬的支持度也攀高至六八％。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（Paul Krugman）評論歐巴馬在演說中提出的預算案：「（這）不僅代表過去八年政策的轉向，更告別了美國過去三十年政策趨勢……他將帶領美國走上全新的道路。」
全球最大的經濟體正進行翻天覆地的改革，這場演講，就像未來世界的藏寶圖般，將主導未來十年世界財富的重新洗牌。
仔細分析，這份長達六千一百七十二字的演說中，清清楚楚預告了：未來的世界將向「左」走！
所謂的「左」，不是指地圖上的左方，而是代表左與右的政治光譜。通常，左，是指社會主義，主張計畫經濟，政府主導資源分配；右，是資本主義，主張市場自由，政府越小越美。

左，重視「分配」甚於「效率」；也就是「社會公平」優先於「市場效率」。而對比過去三十年，效率至上、自由競爭的顯學，則是相對「右」端的路線。

為什麼說世界將向左走？

趨勢一：大政府來了！　祭出超級預算案振興經濟
歐巴馬演講中的經濟振興方案創下兩個「之最」：一、預算金額最高，達七千八百七十億美元（約合新台幣二十七兆元）；二、形成的赤字最高，二○○九財政年度，美國預計將創下第二次大戰以來最高赤字一兆七千五百億美元（約合新台幣六十兆元），占美國國內生產毛額（GDP）的一二‧三％，相當於台灣今年政府支出的三十三倍。
「大政府回來了！」《美國新聞週刊》（Newsweek）這樣詮釋。「我們在許多地方都是個中間偏右的國家……當預算擴張，使得我們比過去三十年看起來更像個社會福利國家。」「我們現在都是社會主義者了！」
歐巴馬如此說：「我絕不接受那種認為我們的問題完全會自行解決的觀點。」「歷史提醒我們，在每一個經濟動盪和轉變時刻……政府為成千上萬企業家和企業適應新局面和蓬勃發展，創造了環境。」
「現在正是需要大膽、明智的採取行動之時——不僅要振興經濟，還要為持久繁榮奠定新的基礎。即便是在我們為降低赤字而做出艱難抉擇的情況下，現在仍是大力創造就業機會，重新開始貸款，投資於能源、醫療和教育等能促使我國經濟增長的事業之時，這就是我的經濟計畫設定的目標。」
債券天王、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（PIMCO）創辦人葛洛斯（Bill Gross）評論：「以政府『仁慈之拳』替代亞當‧史密斯『看不見的手』，的確是有風險。」但現在他建議：「應該一百八十度轉向政府，因為實在別無他法。」

未來，將和過去三十年的世界截然不同，當時從美國的雷根政府，到英國的佘契爾政府，「小政府」、「自由競爭市場」當道，各項管制一一被解除，世界往「右」走。
當美國這個全球最大、最自由的國家，全力向「左」走時，大政府也將成為全球主流思維。這，將改變市場遊戲規則。

趨勢二：公平分配勝於成長　創造工作機會；提高富人稅負
過去，對個人、企業而言，往「右」端（市場競爭）跑的越快者，就越容易進入贏者圈，因此，富者越富。但過去的世界，則認為貧者「不具競爭力」，應該被「適者生存」的社會所淘汰。
當時的社會氛圍，就像電影「華爾街」中男主角麥克‧道格拉斯（Mike Douglas）所講的名言：「貪婪是件好事」（Greed is good）。然而，金融海嘯爆發後，美國《時代雜誌》（Time）以「貪婪的代價」（The price of greed）為封面，點出上述時代的終結。
「全球金融危機宣布一個時代的結束，我們不會再回到過去——那個以經濟自由主義做為衡量一切價值的時代。」經濟學家朱雲漢表示。
因此，歐巴馬打算用這個超級預算案，救濟弱勢，在未來兩年，保住或創造三百五十萬份工作機會，其中有九成以上將在民營企業，包括基礎建設與環保產業等。
更值得注意的是，歐巴馬讓富人增稅、為窮人減稅的做法。
歐巴馬說：「為了避免我們的後代未來繼續承擔前人的債務，我們還將停止美國二％最富裕的人所享受的稅務優惠……但如果你的家庭年收入不到二十五萬美元，你不會看到你的賦稅增加一分一毫。我重申：不會增加一分一毫。」「實際上，（經濟）振興方案將為九五％的勞工家庭減稅。」

《紐約時報》解讀，這份預算案，對高所得的美國人和大企業首當其衝，他們未來十年恐將面對近一兆美元的增稅。
歐巴馬政府將恢復柯林頓（Bill Clinton）時期對富人課徵的兩項最高稅率，受影響的納稅人多達二百六十萬人，並同時檢討高所得者的資本利得和股利稅，將由一五％提高至二○％。
馬里蘭大學經濟學家莫里西（Peter Morici）說：「歐巴馬成了劫富濟貧的羅賓漢。」
此外，歐巴馬還提案終止原訂明年撤銷遺產稅的法律，對夫妻價值七百萬美元以上的遺產將課以四五％的稅率；並將對列舉扣除額設限，包括慈善捐贈、房貸利息、投資支出的扣抵比率都設定上限。
根據新預算案，私募基金、創業投資公司、部分避險基金的高級主管，及其他可享受投資獲利二○％「附帶權益」（carried interest）的合夥人，一旦改為所得課稅，稅負最高將增近三倍。未來十年也將提高企業稅負，主要是修正跨國企業海外收益遞延課稅的做法。
此外，歐巴馬還決定要進行美國健保制度改革，將目前六千四百萬未納入健保的美國人全面納保，照顧低所得者。
一場財富重新分配已經展開，而且是往世界的左端走！
儘管歐巴馬試圖進行的改革，選的都是極其艱困的政策目標。例如，美國健保以昂貴聞名，每人年均醫療費用達五千美元，二○％民眾未能納入保險，但因既得利益團體勢力龐大，美國前總統小羅斯福、甘迺迪和柯林頓都試過推行這樣的改革，但是他們都失敗了。
反對勢力開始集結，全國製造業聯合會（National Association of Manufacturers）要上街抗議，美國哥倫比亞醫院聯盟執行長理察‧史考特（Richard L. Scott）個人捐了五百萬美元要打電視宣傳戰，農民遊說團體、石油企業、創投業者也都摩拳擦掌，準備發動抗議。

美國國家創投協會（National Venture Capital Association）總裁漢森（Mark Heesen）挑釁：「這場預計會打到延長賽的漫長球賽，現在才進行到第一局而已。」
甚至有人給歐巴馬扣上蘇聯領導人列寧等人的名號，攻擊他讓美國變成了「美利堅社會主義共和國」（USSA，與蘇維埃共和國的縮寫USSR只差一個字母）。
儘管如此，這已形成全球氛圍，各國嚴格查緝避稅天堂的動作越來越烈。譬如美國向避稅天堂瑞士施壓，結果瑞士銀行（UBS）二月與美國達成延遲訴訟協議，同意支付七億八千萬美元罰金，還將披露約二百五十個帳戶的客戶資料。 四月二日 將在倫敦舉行的G20金融高峰會，更將提出「避稅天堂」黑名單問題討論，法國與德國也力主懲罰避稅天堂。